春節假期，方坤過了三天輕松的日子。除夕，初一，初二。初三開始，他又進入了按部就班緊張忙碌的補課狀態。

由於各個補課老師自己也要過年休假走親戚，有些課就停了那麽兩天。沒老師在，方坤到時間自覺翻書看資料解錯題，落在陳靖東眼裏，乖巧的讓人心疼。

“大哥你看書，看我幹啥？”方坤撂下筆，滿臉無奈的擡頭：“我知道我帥，可是你老這麽看，我也會不好意思的好嗎？”

陳靖東四下看了看，沒找到趁手扔過去的東西，只好作罷：“看你嘚瑟的，給你個炮撚你就能上天。竄天猴啊？”

說是說了，可是靜下心來兩個人再各自看書做題，陳靖東的心裏就起了波瀾。

是啊，他沒事老看方坤做什麽？

或許是這孩子的身世讓人唏噓，或許是他的認真懂事讓人心疼。

陳靖東揉了揉眉心，放下手裏那本書站起身：“你覆習吧，我去買菜。想吃什麽？”

“牛肉燉土豆，紅燒肉圓子。”長身體的男孩就是精力過剩的小狼崽子，即使過年有年飽一說，依然擋不住他一心吃肉的節奏：“買只燒雞？好久沒吃了。”

身高腿長的男人穿上夾克外套，正換鞋呢，門鈴響了。

上午十點多鐘，這個點會是什麽人啊？

陳靖東穿好鞋打開門，楚榮和王越倆人笑嘻嘻的站門口，穿戴一新，人模狗樣兒。

“東哥新年好！”楚榮拱拱手，特別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擡腳打算進屋：“咱哥們兒特意來給你拜年，感動不？”

王越也趕著湊熱鬧：“東哥新年吉祥！”

聽著動靜好奇出來看的方坤跟倆人瞅了個對眼。王越一挑眉哎呦一聲：“這不是上次打架那小孩嗎？還記得哥不？哥幫你出頭拉架的。”

方坤表情帶了點不樂意，看了看陳靖東。

陳靖東心裏好笑，簡單做了個雙方介紹：“小坤，這兩位是我同事，楚榮，王越。你叫叔就行。方坤，我朋友家孩子，跟你們說過的，在振興讀初二。”

“大過年的也不回家啊，還這麽刻苦？”王越心直口快，看著方坤手裏拿著筆，指關節的下面蹭了一層水筆汙漬，很明顯在學習的勢頭嘖嘖稱奇：“還是你東叔壓榨你啊？好好過個年都不讓人歇歇。”

“不是。”陳靖東不知道怎麽解釋：“寒假作業。小坤想早點把作業先趕完。”

“趕完幹嘛？你帶他出去玩啊？”楚榮走過去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：“我記得上學那會兒，寒假暑假作業都是拖到開學前兩天，一邊嗷嗷哭一邊瘋狂補作業。振興出來的學霸就是不一樣。”

楚榮無心諷刺，他也不知道方坤窘迫的現狀。只是聽在方坤陳靖東耳朵裏，就有點不是滋味了。

“我不是學霸。”方坤硬邦邦的回了一句：“我寫作業去了。”

房門一關，三人面面相覷。

王越壓低聲音，驚奇的挑眉毛：“呦呵，小孩個子不大脾氣不小。楚帥帥你哪句說錯了？”

“我哪兒知道？”楚榮也莫名其妙：“難不成期末考試沒考好？”

陳靖東不想他們兩個繼續關註方坤，一人彈了一根煙：“今天怎麽有空轉我這兒來了？”

“對，說正事。”楚榮點上煙，深深吸了一口：“我倆也是真來給你拜年的。不過順道也有點事兒跟你說。東子，你才來一年，去年這個時候你還沒分到我們部門。是這樣，我們每年初四都去處長家拜年，想問問你去不去。”

王越大咧咧嘁一聲：“什麽去不去，那必須去啊。我們哥倆就是來知會你一聲，明天大夥兒約莫上午十點半十一點到處長家。處長喜歡打麻將，中午隨便吃點，下午肯定得摸八圈，然後晚飯後才能散局兒，你得把你家小孩安頓好。哎說真的，東子，這小孩怎麽過年都不回家啊？”

楚榮有顆七竅玲瓏心，踢了王越一腳：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問個JB問。”

“不問不問，”王越在茶幾上摸了一塊酥糖拆開吃：“那啥，我早飯還沒吃呢，咱哥仨，不對，帶著小孩，一會兒下去吃火鍋？我看東哥你家樓下不遠有家海底撈嘛。”

“勞逸結合。”楚榮也幫腔：“飯總要吃的，哥們兒請客，正好跟小方同學陪個罪，一杯泯恩仇嘛。”

這下子菜也不買了，三個大男人坐著說會兒話，眼看著十一點了，陳靖東去把方坤叫出來，一起下樓吃火鍋。

海底撈生意好，幸虧他們到的早不用排隊。

“不許給小孩喝酒，”看到楚榮推了一杯紮啤給方坤，陳靖東皺眉頭：“長身體呢，喝酒傷大腦。”

楚榮哈哈大笑：“東哥你怎麽跟個老媽子似的？我說咱們哥們兒多大開始喝酒的？你，王越你啥時候喝酒的？”

王越挺得意的樣子：“十歲吧。我爸媽不是給我辦生日宴嗎，大人跟大人坐，小孩跟小孩坐。我們幾個男同學就偷摸去拿啤酒喝，我那天喝吐了哈哈哈。”

“出息。”楚榮一挑眉毛：“打小我爸就說，老爺們兒哪兒能不會喝酒？丟人！然後每次他喝啤酒，我都跟著喝一杯，要不現在哥就千杯不醉了？那都是練出來的。行了東子，大過年的，小坤今年初二，十五歲了是吧？正經小爺們兒了，能喝。就這一杯。”

紮啤杯子，一杯就一瓶的量。

陳靖東看著管著，那倆貨偏生對著幹，各種鉆空子逗方坤喝酒。

結果陳靖東就去趟衛生間，再回來就看到方坤面前的杯子空了。

眼瞧著陳靖東面色不善，楚榮連忙投降：“不喝了，不給坤哥喝了，那啥，服務員！來酸梅湯！”

火鍋吃完，楚榮跟王越腳底抹油，生怕被“老父親”陳靖東逮著胖揍一頓。

方坤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單純的喝酒上臉，小孩看過去一張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差不多，眼睛卡巴卡巴的，原本淡青的眼白染了淺淺的粉色。

“他倆讓你喝你就喝，傻啊？”陳靖東心疼，忍不住說他：“你看你喝多了吧？”

“覺得腳底下踩棉花了。”方坤傻笑，伸手抓住陳靖東上臂的衣服慢慢走：“我沒喝多，再說，那不是你同事戰友嘛，我總得給他們面子。”

陳靖東哭笑不得：“那倆老兵油子故意逗你喝酒的，你就傻乎乎往裏跳吧。還給面子呢。”

少年也不辯解了，腦袋歪著一點點往陳靖東身上靠：“哥我有點頭暈。”

快到小區門口了，方坤跟個小女生似的，抱著陳靖東的胳膊，臉頰貼在男人袖子上，乍一看就是小鳥依人的樣子。

“回家睡一覺好好休息。”陳靖東一聲長嘆：“真是個小傻子。”

小傻子嘿嘿笑兩聲，聽過去很快樂：“不回家，躺下更難受。哥咱倆去逛超市唄，正好把晚上和明天的菜買了，順便散散酒氣。”

天空有點飄細碎絨毛的雪花，兩人往超市方向走，陳靖東側過身，別扭的用空著的那只手撈起方坤衣服上的帽子扣上去：“下雪了，擋著小狗毛。”

“不對，是擋著小狗頭。”方坤擡頭。這樣挨著，身高差特別明顯，方坤得仰臉才能視線相及，眼底濃濃的依戀：“哥我這會兒心跳的特別快，就不知道為什麽高興的不得了，想大叫的感覺。”

“那是典型喝多了。”陳靖東糗他。少年的睫毛特別長，還彎翹著。有一點雪絨落上去，頃刻間化成了一滴細碎的小水珠，像是冬雨的呢喃：“指不定一會兒你還得在超市裏發酒瘋。唱歌跳舞什麽的。”

少年眼珠骨碌一轉，突然笑了起來：“我記得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搞笑的視頻，有個大學生喝多了，在他們宿舍跳脫衣舞哈哈，結果被他們室友拍了傳網上了。”

“你都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？”陳靖東皺眉：“網上有些東西特別沒底線，像這種女孩子喝醉出糗你就不該看。”

方坤笑的整個人都快掛男人身上了，誇張的不行：“哎呦我說陳大哥，那是男生，是男生！你腦子裏都想什麽呢？”

陳靖東想踹死他。

終於笑夠了，方坤揉著發酸的臉頰，意猶未盡：“大哥你這樣可不行，這樣會教壞小孩的。”

得寸進尺說的是誰？就是方坤這樣的。

超市裏面特別熱鬧。全場到處回蕩著喜慶的歌曲，促銷的牌子一個挨著一個。

“今天小排特價，晚上吃糖醋排骨？”陳靖東拿起一盒包裝好的小排看了看。

“我給你烤蒜香排骨咋樣？”方坤眼珠子一亮：“烤箱買回來，除了烤紅薯還沒烤過別的呢。我回去找菜譜，肯定烤的好吃。”

陳靖東默默拿了兩盒扔進購物車，迎著少年不解的目光淡定戳心：“給你一盒你折騰，那盒留著以防萬一，省的吃不上排骨有人鬧騰。”

喝的暈乎乎的某小孩慢了一拍才弄明白自己被鄙視了：“不帶這麽瞧不起人的，哥我跟你說，我做飯是有天賦的。你看誰都沒教過我，我燒飯炒菜樣樣拿得起放得下！”

“那是因為你，”陳靖東咽下後半句話，面不改色磕絆都不打：“不喝酒時候腦袋還算夠用。”不是家境特殊，這麽半大的少年，連襪子都不會洗的大有人在。

“你！”方坤給噎得不行，也沒發現陳靖東是半道突兀的換了內容：“我要跟你打賭。我今晚烤排骨要是圓滿成功，你打算咋辦吧！”

“咋辦，吃唄。”陳靖東又拿了一板酸奶放進購物車。小孩長身體，牛奶酸奶流水樣的給他喝，補鈣：“我明天不在家，你自己三頓飯要按時吃，聽著沒？”

“那你幾點回家啊？”方坤嘟著嘴，有點不滿：“你一天不在家，我想你咋辦？”

“你個醉鬼。”陳靖東嫌棄的推了小孩腦袋一下：“這酒瘋發的，真夠別出心裁。喝多了黏人是吧？跟個小姑娘似的。”

“哪個小姑娘黏過你？”別看方坤頭發暈腳發飄，抓重點還是很靈的：“還是哪些小姑娘黏過你？”

陳靖東斜他一眼：“不告訴你。”

“你快告訴我吧哥，”少年扯著他胳膊晃著央求：“你不說我今晚連覺都睡不著了。”

不遠處賣水果的地方，有兩個大學生樣的女孩，看著陳靖東方坤兩人偷笑，挨在一塊兒竊竊私語。

陳靖東只掃了一眼，也沒多想。一巴掌拍到方坤拉著自己那只手手背上，他沒用力，不過啪的一聲倒是響亮：“方坤你今年跟月亮一樣大嗎？”

“我要是跟月亮一樣大，我就讓哥你扛我了。”方坤傻乎乎的笑，眼珠濕漉漉的，像只小鹿：“從小到大，我最羨慕被爸爸扛在脖子上的小孩了。”

聽到方坤無心提到他爸，害怕小孩情緒低落，陳靖東若無其事的轉了話題：“楚榮不說我都沒想起來。開學前你想出去玩嗎？”

“哥你帶我出去旅游嗎？”方坤興奮的瞪圓了眼睛：“真的可以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陳靖東揉揉他腦袋。小孩的頭發不像自己那麽硬，或許還是年紀不到，摸起來順順的柔軟的，真像只小狗：“不走遠，四五天，連著周末我也就請兩天假，國內都可以。補習也不差那兩天。”

這下可把方坤高興壞了：“太好了，我得回去好好想想。今年正月十六開學，也沒幾天了，要出去可得快點。”

“沒事，你慢慢想。”陳靖東縱容的笑：“咱們不跟團，你把攻略做做，買張機票就能飛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